酒 乡
多少次，我从梦中醒来——
酒神在高处，在澄澈的黎明
用一只眼看我，而另一只
带着月光的温柔。
沉醉不是醉，是巩乃斯河的涛声
唤醒庄稼和淡蓝色乡愁，
这辽阔的爱让我温暖，
也让我在你晶莹的泪雨中
啜饮芬芳。可是，
你并没有看见我，没有追随
一朵浪花把大地遗忘。
此刻，有梦是幸福的——
在这个世界上，我用英雄情怀
守望。用美廓清所有的阴霾，
啊！也是为了能在肖尔布拉克
寂静的暮色里，在雨季，
让有情人终成眷属。
肖尔布拉克
一群人来到这里，他们用晨曦
的羽翼把幻想铸成酒樽。
或者，让丰碑伫立
荒原久远的篝火。那时，
燃烧的烈焰发出光亮。
而此刻，一腔豪情映红了岁月，
宛若繁星闪烁的夜空
把幽深拉回眼前。
许多名字都已经淡去了，
惟有一种情怀，在寂静的夜晚
让我还能感到一些温暖。
啊，大地弥漫着酒香，
这玉液琼浆上升，仿佛仙境
把神性带给我。在高处，
成为一只明亮的眼。
而六月，阳光明朗、热烈，
玫瑰花次第绽放——
我循着醉意看见自己的
影子在时光里摇曳。
马兰花盛开
小河边，马兰花刚从睡眠中醒来，
晨风发出暧昧的声音，我想——
雄鸡报晓了，这世界多么无奈。或许，
只有梦可以让我们集结疼痛！
可是我并不想离开这里，
不想对你说，一切都不过如此
在巩乃斯草原，心是明亮的
灯盏。假如曾经爱过，
假如那时候，风来了，我只是
一朵微不足道的花瓣，
而你就像风中的王子——
我想，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
就让一切都成为过去吧！只要我们
的灵魂依旧干净、明亮
红军团
从这里，天山脚下的巩乃斯
一直朝前追溯：
南泥湾、井冈山——啊，湘赣苏区的
烽火把时空映照得光明、绚烂。
转战南北，在战火中洗礼、锤炼——
万水千山铸就的人生豪迈！
我常想，这支英雄的团队
为何赤胆忠诚，为何总是在阴霾中
把生命擦得如此鲜亮？
当我来到这里，一次又一次
沐浴红军团赤红的霞光，
便有了方向，意志和力量，以及
迷失的灵魂豁然洞开。
而此刻，星辰依然在高空闪烁
若记忆骤然发出的光亮。
盐碱滩
在这里，苦涩把浓缩的岁月拉长
也让我听见了风声，狼嚎
穿越的土地愈加明亮。
此刻，西天山逶迤的龙脉
映入眼前，就像一种遗忘
把最后的根留给泥土。
有时我也想，在这片土地上
英雄本色意味着什么
是一种情怀，一种挥之不去的
豪情点亮了整个荒原？
啊！酒的神话驱散了苍凉，
我看见清亮的音符拔节
在时间的天幕上，神说
每一个灵魂都将获得安宁。
第一锅酒
那时，肖尔布拉克纯净之水
以及粮食，烈火的张力
挥洒着拓荒人豪情。
我知道，英雄情怀支撑了
一代又一代。岁月
这不老的年轮，
把记忆留给黑色土地
而伊力特，第一次相拥的
恋人。最初时刻，
酒香唤醒了沉睡的往事。
这是天山带给我，玉米、红高粱
的世界。五谷滋润的神话
都在微醺中缓慢打开，
或者，把我的魂灵交给你——
等待一次飞翔，在梦中
酒神用烈焰照亮我。而此生，
酒是缘也是宿命
酒 神
在这片土地上，我们都是酒神
的孩子。高举杏黄色锦旗，
并且让内心更加温暖。大地赋予我们的，
智慧、豪气、胆识，淳朴的灵魂
也会像泥土一样开花结果。
我以内心的崇敬向酒神致意，
向那些善良的人，向一棵草、一块石头
致意。或许我只能够看见花香
萦绕在一个人内心，仿佛
春天只属于我，只属于季节本身。
而酒神从夜幕中走来，
这琼浆玉液装饰的天空，我知道
大地在颤动，宛若时光深处
我微醺的头颅又一次倾斜。
风曾告诉我……
当我走在旷野，走在一个人的
内心……云变得多么低矮，
而梨树却高过了屋顶。
开花的时候，你说那一年我们都是
命运集结的苦艾草，
是一只孤独的狼在林中疗伤。
现在，我也变得有些脆弱，
有些迟钝，就像一只冻僵的手
不再计较冷暖。而昨天，
我听见风穿过松林的声音
像叹息，也像天光。
六月，在巩乃斯逗留（已发绿风）
逆水而上，我看见的酥油草
都是晨露浇灌的花朵。
等待采撷？不，是一只鹰掠过了
云朵。淡蓝色的满天星
密密匝匝，就像我的相思——
盛开在这个季节，露珠
回到了梦中。而我在河水里沐浴，
享受静谧的时光，回忆童年
也曾有过的欢乐和幸福。
那时，我幻想的花朵开满星空
沿着花溪播撒芬芳。
（亚楠，本名王亚楠，中国作协会员，新疆作协理事，
伊犁州作协主席。已出版诗集、散文诗集7部。）
